桃花和婆婆刘巧仙进了立娟家的院子,桃花冲着屋里喊道:“大娘,立娟姐在家吗?”
喊声刚落,只听从屋里传出了孙立娟的声音:“哦,在在,是桃花呀?快进屋来!”
立娟随声迎出门来,可她却一眼看见刘婶儿也来了,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怕是刘婶儿不依不饶地上门又来找茬儿了。
可刘巧仙自知做的不对,误解了立娟,二人见面,她便皮笑肉不笑地主动叫了声:“娟儿,我……”
立娟一看她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她放下心来热情地招呼说:“婶儿也来啦?快屋里坐,俺妈和小宝在屋呢。”
“好好。”刘婶儿瞅着立娟说:“娟儿啊,桃花给俺都说了,是婶儿错了,婶儿对不起你。”
“婶儿,看你说啥呢?快进屋吧,来,俺扶您。”立娟听了这话惊喜不已,顿时满含热泪,伸手要搀扶刘婶儿。
“不用不用,俺可没老的走不动道呢。”刘巧仙呵呵一笑说:“俺去找你妈去,顺便看看俺孙子。”
孙立娟朝屋里喊道:“妈,俺婶儿来了!小宝,奶奶来看你了!”
“来来来,她婶儿快进来,几多天不见你了,可把你盼来了。”孙大娘说着迎出了屋外。
孙立娟眼瞅着刘婶儿和母亲进了里屋,她悄声向桃花问道:“怎么?你全告诉婶儿了?”
桃花无奈地说:“俺不向她解释清楚她能来你家吗?再说这主意是她出的,不让她知道内情能成吗?”
“那……婶儿怎么说?她答应了?”立娟问。
“放心吧,她急着想抱孙子呢,啥事她不能依俺?到时候她也会向大军解释的。”桃花说到这,她哀叹了一声说:“唉,这就是命啊,为了这个家,为了要个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得豁出去啊。”
孙立娟轻轻推了桃花一下,然后撇嘴笑道:“得了,别伤感了,谁叫咱们讨生个女人呢?嘻嘻,以后会好起来的。”
所有心中的结终于都打开了,桃花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军,她轻轻叹道:“不知道这回大军他能不能……”
“别太担心了,大军那边有我呢,我会帮你把他说服的,别老是提心吊胆的啦。”孙立娟说得十分轻松。
桃花心想:这回你和大军当然称心如意了,你俩可以明目张胆的再做夫妻了,可这次还是自己央求的人家呢。各有所需,一切为一个目的。就看这回能不能稳住大军?就全靠你了。
桃花虽然只是心里这么想,但她嘴上也不饶人,她嘻嘻一笑说:“俺可警告你,你和他重温旧情的时候,你可悠着点儿,别把俺男人使坏了。”
孙立娟咯咯一乐说:“好哇,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吃醋了?恩将仇报,俺不干了,不干了。”
桃花扯住孙立娟的手摇晃着说:“哟哟哟,俺和开玩笑呢,俺是说他有怕累的病吗。俺求你成不?唉,这回咱俩都做回不要脸的坏女人吧。”
桃花已经拿定了主意: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切都按照设想的顺利进行着,桃花的心情稍稍松弛了一些,她本身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无论什么结果,事到如今也不是她一个柔弱女人说了算的。
桃花为了这事不知道苦恼了多少天、多少回,她害怕过、担心过、犹豫过乃至于愤怒和害羞过,她别无选择,最终她依然向这个陈旧的陋习低下了头,她就像黑夜里掉进了无沿的苦海,她奋力拼搏着、挣扎着、盼望着,希望能有一根搭救命运的飘木,而这根飘木她今天终于找到了,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孙立娟,使她似乎盼到了一丝丝光明的亮点,因此,她欣喜若狂,她以为:只有孙立娟这个从小和大军就做过“夫妻”的小情人出面,才能解决她和丈夫之间的问题,这回她和大军都有救了。
正因为她的这一念想,才造成了她以及她的这个家庭终生不可挽回的遗恨!
秋收秋种正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之一,村里召开了最后一次全体社员大会.会上村党支部书记常守礼宣读了上级的指示精神并布置了当前和今后农村的工作重点,其主要内容是分田到户、腾地种麦。
几天后,分地工作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了,刘大军和刘海涛所在的生产队每人平均分地一亩五分六厘,格外每人一分地的自留园,这样刘大军家总共分到四亩九分八厘,而刘海涛一人只分到了一亩六分六厘地。桃花因户口不在婆家,所以没分到地。分田开始时,桃花便去娘家开户口,由于手续繁琐耽搁了几天,等她把户口开过来时,分田工作已经结束,就这样,她既没有在娘家分到地,也没有在婆家分到地,从此便成了没有土地的“黑人”。
为了桃花这点地,她和大军找两个村子的干部理论不知去了多少次,她在两个村子之间也不知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直至上级**也没有给出个满意的答复。为这桃花憋了一肚子怨气和牢骚,可婆婆刘巧仙却劝说道:“桃花啊,你千万别为了这点儿地着急上火的,咱家有这几亩地也就足够了。再说了,咱队长你大年叔不是也说了吗,他看看能不能给咱紧紧补上一点儿?”
公公也说:“咱家没人手,一下子种这么多地也够咱忙活的,不管怎样,咱有这几亩多地也可以了,以后不管收多收少,估计吃饱饭没多大问题。桃花呀,不就是一亩多地吗?**不给就拉倒吧,咱可不能对**说别的。”
桃花知道,公公老实巴脚、胆小怕事一辈子了,对于**的话从来是言听计从,从不打折扣。两个老人是怕她和大军再去找**折腾,万一出点儿啥事咋办?对于老人们的心情桃花当然理解,可桃花和大军认为,自己所得的是理所当然的,是自己的权利!
可看看眼前这情形,他们对于老人的话又不能不听,公公说再过两天就要开始翻地种小麦了,哪还顾得上向上级要地这件事呢?
说是种地简单,可对于没有机械又没有人手的农家来说实在是困难,桃花望着一家人累死累活地干了一整天,也只不过才翻了一亩多地,心里又无奈又着急,等晚上回到家里,浑身上下就像散了骨头架似的,她本不想吃饭了,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就想躺在炕上好好睡上一觉,却看见婆婆拖着疲惫的身体要涮锅做饭了,她也只好动手掏灰抱柴禾,准备帮着做饭。
大军一进屋就觉着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两眼睁不开,连脸都顾不上洗一把,便一个人躺在炕上睡着了,他也太累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他会吃不消的。
刘巧仙一见便对桃花说:“你也歇着去吧,累一天了,俺一个人就行了。”
“娘,俺没事。”桃花当然知道婆婆这是心疼自己,她望着婆婆那满脑袋花白的头发,脸上一道道皱纹浸出着点点汗珠儿,那是岁月沧桑和操劳愁苦的印证!婆婆岁数大了,她也累呀,这时,桃花心里一股酸楚涌上眼窝,可她又怕婆婆看见,便极力掩饰着急忙起身说:“娘,俺出去抱柴禾。”
“要不俺去抱吧!”这是公公在她背后传来的声音。当她进到大门口时,泪珠儿就像掉了线似的扑漱漱滚落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这么痛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眼泪,是高兴?是感动?是悲伤?是委屈?还是干活累出来的?反正痛痛快快的把泪流了出来。
就在桃花抱着柴禾往家走的时候,孙立娟迎面走过来,她笑呵呵地问:“桃花是要做饭吗?”
桃花一边回答一边问:“俺们干活刚回来,立娟姐你干啥去?”
“俺正要去叫你们上俺家一块儿吃呢,走吧,叫俺婶儿她们去。”立娟催促说。
“这……?”桃花不知道原由,她把柴禾放在屋门口,对婆婆说:“娘,立娟姐来啦。”
立娟叫道:“婶儿,俺妈让俺叫你们上俺家吃饭,她已经给你们全做好了。”
刘巧仙一听赶忙停下手说:“娟儿啊,你看这话怎么说呢,你爹妈也忙活一天啦,俺们怎么再可以麻烦你们呢?”
孙立娟一撇嘴冲刘婶儿一笑说:“婶儿,你这叫什么话?又把俺当外人了是不?这次俺哥也说叫叔婶儿你们全过去吃饭,俺哥还说有事要和你二老商量呢。”
刘巧仙一听这话觉得很新鲜,立强最听他媳妇儿的话,全村人谁都知道,这两口子就像仙人球一样,浑身上下长满了刺儿,谁碰扎谁,别说对外人,就是对家里人时,那算子子儿扒拉得也很清楚。怎么这回莫非是太阳从东边出来的?但当着立娟的面,刘巧仙不好说什么,她愣了愣忙问:“怎么?你哥他……?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立娟说:“俺哥和俺嫂子向俺爹妈说,考虑到你家有这么多地又没有劳力,俺家一次就分到了十多亩地,人手也算多,干活光靠人工怎么行?所以他留下了一头牲口,要是有牲口耕种,那就省事多了。”
刘老存一听点头称道:“嗯,这个想法不错。不知道他买了个啥样的牲口?”
立娟说:“俺也不知道,叔,你们去了不就全知道了吗?”
“行行,那就咱们全都上你大娘家吃饭去。”刘巧仙招呼说:“桃花,去里屋叫大军,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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