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娟的话着实使大伙儿吃了一惊,人们不理解她的意思,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提出叫小宝改姓刘呢?好像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哇!
人们静静等待着立娟的合理解释。当桃花把她从地上搀起来以后,她对桃花说:“桃花妹子,俺今天当着老人们的面有件事必须对你说清楚。”
“哎哟喂我那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非得弄得这么严肃?”桃花说:“立娟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吧,你又不是不了解俺桃花。”
在场的人全在猜测孙立娟要对桃花说什么?只听孙立娟开口叫道:“叔、婶儿、桃花,你们都知道俺今儿个这个况且,俺总不能带着小宝在娘家住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俺向前走了,俺又不想让小宝随了别人的姓,因为自小俺对这刘家知根儿知底,将来希望桃花把小宝当做亲儿子看待……”
孙立娟讲到这里时情绪有些激动,并且不禁眼睛闪现出晶莹的泪花。桃花一见忙安慰说:“立娟姐你放心,不光是俺就连大军也会把小宝当亲儿子看待的,对不对大军?”
桃花忙向大军使了个眼色,大军心领神会地说:“对对对,小宝不就是俺的亲儿子吗。俺盼着有小宝这么个儿子还巴不得呢。不过俺还有个意见想说。”
桃花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大军斜看了桃花一眼说:“俺觉得小宝的名字不太顺耳,即便改姓刘,叫刘釴梁还是不太好听。”
桃花问:“依你叫他什么?”
大军嘻嘻一笑说:“俺觉着叫刘釴栋顺耳好听,栋,就是栋梁的意思。”
“嘿,真没看出来呀,猪脑子一下变成了人脑子了。”桃花的话又引起大伙儿一阵大笑,她接着转身问立娟:“你看大军起的这个名字好不好?”
“不错不错,刘釴栋,这个名字起得挺好听的。”孙立娟很赞同,他对刘婶儿说:“婶儿,以后俺这儿子可就是你的亲孙子了。俺爹妈要是不管俺了,到时候你可得管俺哪。”
刘婶儿笑呵呵说道:“哪里的话?娟儿啊,你不必有什么顾虑,你娘家是你的家,你婶儿这儿照样是你的家,今儿个婶儿要当着你爹妈和你嫂子的面撂下句心里的大实话,不论你再不再嫁,或者说向前走也好,还是出去工作也罢,总之不管以后怎样,婶儿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俺说句笑话老嫂子,娟儿的娘家不让住的话,婶儿这儿让住,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娟儿就是婶儿的亲闺女,以后如果出去了记得常回来看看就行。”
“常住不常住的,各家论各家的晌过日子,俺又没说什么,你们千万别以为俺嫌弃她娘俩住在娘家。”立强媳妇儿做贼心虚,好像这些话中有话,话锋似乎都是朝着她去的,所以她很不高兴地嘟囔着。
刘婶儿赶紧解释说:“侄媳妇你别误会,俺这不是跟你婆婆开个玩笑吗?全都没有误会你,还有你婆婆这段时间常常在俺面前夸她家这个媳妇儿越来越懂得理解人了,也知道料理家里家外的事情了,你们都好好的,不闹矛盾和意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别说你公公婆婆心里痛快,就连俺这个老婆子也替你们高兴啊,你说是吧?”
这时,孙大娘开口说道:“今儿个咱们是认亲的日子,谁都不许提不愉快的事,别扯远了,她婶子,你瞅瞅眼看就晌午了,还让不让俺们在这儿吃饭啦?呵呵呵……”
“好好好,桃花呀,咱娘俩去做饭去。”
“别介,娘,你跟大娘她们说说话,俺一个人去就行。”桃花转身对大军说:“你出来帮俺烧烧火。”
“桃花妹子,俺来帮你。”孙立娟说着便起了袖子。
小宝从炕上跳起来囔囔说:“妈妈我也去,我也去烧火。”
“滚蛋,去跟着姥姥好着待着。”孙立娟骂了儿子一句便走出里屋。
小宝依然闹腾,孙大娘一把把他扯到跟前说:“宝贝儿不许闹,跟姥姥和奶奶一起等妈妈和干娘给咱们做好吃的,真乖听话。”
刘婶儿对大军说:“今儿个人多,吃饭一张桌子恐怕占不下,去再借张桌子去吧。”
这时,坐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刘海涛忙站起来说:“婶儿,不用借了,俺去搬俺那张桌吧。”
刘婶儿应道:“好吧,那就让淘气儿去搬吧。”
时间很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中午。午饭也很快做好了,可仍不见刘海涛搬桌子回来,刘婶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吩咐说:“大军快去看看淘气儿干什么呢,搬张桌子怎么去了这么大工夫。”
大军应声说:“嗯,你们先摆上吃着,俺去看看。”
桃花本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但碍于立娟和她一家人在自己家里,生怕认为被冷落了,只好勉强留下来。可她心里却一直在犯嘀咕,总觉得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果不其然,就在她和立娟把饭菜摆在炕上的桌子,并侍奉四位老人和小宝吃饭的时候,大军扛着吃饭桌子风风火火地跑进大门。
大军并没有咋咋呼呼地喊叫,只是用手势把桃花和立娟招呼到大门口外,他对桃花说:“淘气儿哥出了点儿事,先别让爹和娘知道,否则他们连饭都吃不安生了。”
桃花掩饰不住急切的心情,她又惊又急地问:“淘……他怎么了?”
大军说:“他被马车撞了一下,具体情况俺也不太了解,他这会儿正在村里的卫生所上药呢。”
桃花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撞得不轻啊,唉,眼看快要收秋了,这可怎么得了哇?不行,你们在家吃饭吧,俺得去看看。”
大军以为桃花是为收秋时没有劳力着急,他根本不知道她另有缘故,他一指屋里对桃花和立娟说:“要不你们和他们一起吃饭,俺去看看?”
“也行,你快去快回,免得让娘知道了。”桃花虽然从心里急得慌,但也不能在大军和立娟面前过意显示,她嘱咐大军的同时,其实她是怕自己放心不下,时刻惦记着刘海涛的伤势。
大军答应一声便迈步向村里的卫生所走去。
村卫生所位于村里的正中心,与村委会大队部仅隔着一条大道,一共有座南朝北的三间大瓦房,所里有赤脚医生四人,其中王文忠曾经是位冀中医院的外科大夫,毕业于白求恩医学学院,在国家困难时期,因响应党的号召,他扶老携幼从城市返回家乡农村,后来又因外科医术比起当今农村的技术不知高过多少倍,所以村党支部决定让他领导并责任村里的诊所工作,从此他也就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了一名农村的赤脚大夫。
大军从老远看见卫生所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很多,从人们慌乱的表情不难看出,诊所里一定有重病和伤员。此刻,他心里七上八下地自问:难道真的撞得不轻?于是,他加紧脚步便赶了过来。
当他进了诊所之后,一眼便看见刘海涛正半躺在外屋的床上,左小腿的裤子高高挽起,并缠绕着绷带,左手的手背和胳膊的肘关节也都缠着白色纱布,腮帮子还有一点轻轻擦伤,也已经用碘酒处理过了。
刘海涛的右手打着吊针,诊所内无论赤脚医生们还是大队和小队的干部们,只管出出进进,却没人理会他,只有生产队长常大年倍他说着话。此时他见大军进来,他知道叔婶等得着急了,他问:“大军你怎么来了?”
大军一见淘气儿依然能够说话,并且看上去气色很好,足以证明伤得并不太严重,他一放下心来,心里有些小激动,便放开声音大叫道:“淘气儿哥,你没事吧?可把俺们吓坏了!”
“嘘……小声点儿。”一名正在抓药的赤脚医生冲大军说,并指了指里屋。
大军轻声向刘海涛问:“怎么回事?怎么外面那么多人?”
刘海涛向大军和常大年讲道:“我刚从家里出来,就听见大街上有人呐喊:‘马惊了!马惊了!’没来得及多想就赶快跑了过去一看,果然有一辆马车飞奔过来,这时我看见有个孩子正好在街心上玩儿,眼看马车就到跟前了,俺顾不得许多,把孩子往道边一拉,马车刚好擦肩过去,一下把俺带倒了,这时俺就知道我这小腿被碰破了,也不敢多想,俺赶快爬起来追赶马车,一直追到村口拐弯的道上,它速度一慢下来,终于被俺逮住它的笼头了,这时候俺看见迎面一大批社员正三五成群的一起走在大街上,这要让它冲过去不知道会伤着多少人呢,俺一见就急眼了,用手死死勒住它,并用缰绳勒进它的嘴里当做嚼子,这才迫使它停了下来。”
常大年感慨地说:“嘿,这回多亏了你,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俺得向大队党支部、村委会反映,必须给你一定的奖励。”
“不用不用,常叔,俺真的没图啥,这算什么?谁碰上谁都会这么做。”刘海涛一激动,只听他:“唏……哎哟。”
大军急问:“你没事吧?”
刘海涛一咧嘴轻声说:“俺这屁股蛋子上也还蹭破了一层皮,刚才一动碰着了。”
刘海涛说着冲常队长不好意思地一笑。常队长站起身来对他叮嘱说:“刚才王医生不是说了?你的伤没什么大碍,即使蹭掉了肉皮也要疼几天,好好休息,队里如实按每天一个整工分记账,多输输液消消炎,注意换药,别感染了,待会儿打完吊瓶我派人接你回家。”
刘海涛一听赶紧嘻嘻一笑谢道:“好好,多谢常叔。”
大军忙说:“常叔不派人了,等输完液俺接他回去就可以了呗。”
“这样也行,那就麻烦你了。”常大年客气一句转身走了。
大军指指里屋问:“那里头谁病了?”
刘海涛回答:“这次是二队的受惊马车,车把式被车轱辘轧折了一条腿,王医生正在替他正骨或包扎处理呢。”
大军好奇地问:“怎么没有声音呢?难道不疼?”
“你来之前刚刚输了镇静药。”
“噢,难怪,还是人家王医生技术高超。”大军赞道,他问:“你这伤是王医生给处理的?”
“嗯。”
“怎样?后怕不?嘻嘻……”
“唉,幸好是有惊无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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